全球热资讯！斩首作战的类型与决定因素研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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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：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

编译：珠峰

自：韩国国家战略研究院《韩国国家战略》第5卷第2期

【导读】随着精确制导武器和情报侦察监视手段的快速发展，斩首作战在现代战略中正式登场。特别是，在基于效果作战、快速决定性作战、智能化作战等概念不断涌现的背景下，斩首作战引发越来越多的关注。本文梳理了斩首作战的定义，阐明了斩首作战的概念和类型，研究了斩首作战的决定因素，进而围绕斩首作战能在冲突中起什么样的作用展开讨论。

关于新的战争形态——斩首作战的研究并不活跃。其实，有关斩首作战的讨论，是近年来才兴起的。关于斩首形态和类型的比较有意义的研究有，罗伯特·佩普（RobertA. Pape）的《轰炸制胜：战争中的空中力量与压迫优势》（BOMBING TO WIN；AirPower and Coersion in War）。罗伯特·佩普将斩首的种类划分为领导力斩首、政治斩首、军事斩首三种：领导力斩首（leadershipdecapitation）是将“特定人物视为影响战争的要素”，并以铲除特定人物就能实现和平为假定；政治斩首（politicaldecapitation）是指通过“帮助国内的反对派政治势力推翻政权”结束战争；军事斩首（militarydecapitation）是指“通过攻击敌国的指挥控制网络，将中央集权的领导力与战场分离”。

为此，先将斩首分为军事斩首、领导力斩首、政治斩首三种类型，然后再划定各类型斩首作战的成功可能性高的领域。在这样的分析过程中，可提出如下假设：第一、常规战力越是通过军事变革（RMA）形成不对称的军事优势，军事斩首的成功可能性就越大。第二、政治体制越是接近独裁和专制政治，领导力斩首的成功可能性就越大。第三、敌国的统治能力越弱，政治斩首的成功可能性就越大。因此，本文提出了斩首作战的理论框架，并围绕斩首作战在冷战后的争端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展开讨论。

斩首作战的概念和类型

斩首作战的定义与起源

在每一场战争中，军队都要朝着目标发起攻势。战争的重要目标之一是清除敌军指挥部，因此斩首作战并不是一个全新的概念。与一般的攻势作战不同，斩首作战的目标直指敌国政府和军队的首脑部。也就是说，通过清除首脑部，阻止国家、军队做出决策，或者打消其抵抗意志。可以认为，一般的攻势作战攻击敌人的兵力、装备和设施，歼灭敌人的军队。斩首作战只打击敌人的首脑部，瘫痪敌人的军队。如果说攻势作战是与“身体”作战的话，那么斩首作战就是直接攻击“大脑”，进而导致“全身”瘫痪的作战。不难看出，斩首作战的对象是敌国政府或军队的战争指挥能力。

斩首作战的定义会因状况和背景的不同而有所不同。大体上，斩首作战类似于针对政治要员或执政者的暗杀（Assassination）。暗杀是指“因政治上、思想上的原因，非法秘密杀害具有政治影响力的人的行为”，斩首作战是指利用军事力量对敌国战斗员实施的合法的军事行动。从这一角度来看，斩首作战与杀手实施的非法的暗杀活动有着明显的区别。最近，国家层面暗杀以“定点清除（Targeted Killing）”的形式实施，这可以看作是斩首作战的一种。但是，整体来讲，作为战争行为的斩首，与暗杀是完全不同层次的概念。

在古代战争和中世纪战争中，斩首意味着战争的政治终结，是一种重要的仪式。特别是，通过活捉或除掉君主/将军来结束战争、征服国家的事例，是古代战争最为典型的形态。因此，砍下敌将的头颅，或者将敌将游街示众后斩首，是结束战争的重要仪式。

随着武器系统和情报侦察监视手段的快速发展，斩首在现代战略中正式登场。值得一提的是，斩首作战这一军事术语源于“斩首打击（decapitationstrike）”。斩首打击是指在没有事先警告的情形下，发起突然袭击，清除敌指挥控制机构，进而削弱或破坏敌人的核报复攻击能力。从本质上来说，斩首打击可以看作是反武力打击（counterforce strike）的一环。反武力打击是指先发制人的攻击敌国核武器的核攻击（first strike）。相对于反价值打击（countervalue strike），反武力打击具有更高的军事可信度，且对敌国国民造成的损害较小。因此，更容易被正当化。概括起来，反武力打击是破坏武器本身，斩首打击是清除使用武器的能力。“斩首打击”在卡特政府任期即将结束时登场的核战略“总统指令-59” （PD-59）中得以具体体现。里根政府上台后，随着斩首打击和战略防卫构想越发细致，越加具体，苏联领导层感到了巨大的压力。

作为常规战战略的斩首作战，之所以受到如此关注，是因为随着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，航空力量和精确打击能力有了质的飞跃。从战略层面展开的研究，首推约翰·博伊德（JohnR. Boyd）的战略瘫痪理论。约翰·博伊德把研究重点放在破坏指挥控制过程及扰乱敌指挥部上，并提出了作战理论——决策周期循环理论（OODALoop，Observation Orientation DecisionAction Loop）。航空战略家罗伯特·佩普（RobertA. Pape）在其著作《轰炸制胜》中，将斩首定义为“对现代国家的阿喀琉斯之踵（致命弱点）——主要领导力和通信设施实施打击”。罗伯特·佩普只是提出了航空战略，且将重点放在打击和清除上，其对象也仅限于国家。事实上，斩首作战不仅对国家，对基地组织等非国家行为者（non-stateactor）也是非常有用的交战手段。另外，斩首作战并不只是击毙敌指挥部的一名特定人物，而是使敌指挥系统本身无法发挥应有的功能。约翰·沃登III（John A. WardenIII）提出了关于战略重心概念的5个战略同心圆模型，明确领导力是同心圆的最为重要的要素，从而奠定了斩首作战的理论基础。

遂行斩首作战，是想在战争中赢得主动，最终取得战争胜利。为此，要消耗敌人的战斗能力，瓦解敌人的战斗意志。很显然，铲除敌能力、屈服敌意志，会成为斩首作战的目标。综合前面讨论的斩首作战的要素，可得出如下结论：

·对象：敌对国家或集团的核心战争指导能力

·手段：军事力量

·方法：铲除或使之无力化

·目标：消灭敌战争遂行能力，摧毁敌战争意志

概括起来，斩首作战是指运用军事力量，铲除敌对国家或集团的核心战争指导能力，或者使之无力化，从而消灭敌人的战争遂行能力，摧毁敌人的战争意志。需要强调的是，这里所说的无力化，并非单纯指军事上或物理上无法发挥作用的情况。从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层面来看，使敌人在政治上无法进行活动也应包括其中。

斩首作战的内容与类型

1.对斩首作战的理解

罗伯特·佩普（RobertA. Pape）将斩首作战划分为领导力斩首、军事斩首、政治斩首三种。领导力斩首是指铲除堪称战争重心的特定人物，军事斩首是指摧毁指挥控制网络或使其无力化，政治斩首是指利用政治反对势力颠覆政权。

事实上，我们很难认为，罗伯特·佩普的这种划分方式是以严密的理论模型为基础的。在相关研究中，罗伯特·佩普也没有展开更深入的研究。但是，如果将这一划分适用于克劳塞维茨的三位一体框架，军事上的意义就会变得非常明确。即，通过三位一体的框架洞悉敌重心，将对各重心的打击定义为斩首作战。

2.斩首作战的类型

克劳塞维茨称，战争的目标是“消灭敌人的军队，占领敌人的国土，征服敌人的意志”。克劳塞维茨指出，仅靠歼灭敌人军队和征服敌国国土是不够的，他强调，“与其使敌人无力做进一步的抵抗，不如赋予敌人和平的动机”，由此暗示完全挫败敌人的意志才是战争的终极目标。

克劳塞维茨特别提到“一场胜利就充分的方法”，并具体谈及战争的形态。可以认为，这为现代战争中提到的“智能化战争”或“基于效果作战（EBO）”提供了思路。下面的内容可以解读为，能通过政治性作战，避开正式交战，挫败敌人意志，进而赢得战争胜利。虽说克劳塞维茨没能提出斩首作战，还是考虑到以政治性质的作战替代正式武力投入的可能性。

“即使在不消灭敌军的情形下，提高成功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。是能够直接引起政治反响的作战。比方说，扰乱（disrupt）或瘫痪（paralyze）敌对同盟势力的作战；与新的同盟国联合起来，对政治状况产生积极影响的作战等。很明显，这些作战如果是可行的，不但我们的成功可能性会提高，还会比摧毁敌军更快实现目标。”

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指出，“识别重心（centra gravitatis），认识其影响范围”是战略判断的重要因素。战争论只是着眼于敌战斗力水平，探讨了判断和打击这种重心的行为。因此，存在一定的局限性。如果立足于克劳塞维茨的“惊人的三位一体”的主轴——国民、军队、政府，研究重心的概念，就能很容易地理解罗伯特·佩普（RobertA. Pape）提出的三种斩首方式。

本研究将斩首划分为领导力斩首、政治斩首、军事斩首三种类型。领导力斩首是弱化战争中负责理性层面的政府职能；政治斩首是煽动遂行战争的原动力——国民对抗本国政府和军队，削弱战争能力；军事斩首是弱化负责战争概率和偶然性的军队。可以说，斩首作战是为了使这些领域发生最根本性的变化而行使武力。

表1.斩首作战类型

A.领导力斩首

领导力斩首是指削弱政府的功能。通常，军队在政府的指挥下行动。将国民引向战争的是政府，而不是军队。因此，削弱政府的功能，会使战争本身失去动力。根据政府的政体，领导力斩首表现出多种形态。比起共和政体，越是王政或独裁政体，越要铲除实际掌握决策权的核心人物，领导力斩首的成功可能性就越大。与此相反，在民主共和政体，在权力分散的情形下，领导力斩首的成功可能性会降低。一般来讲，领导力斩首的对象是个人。逮捕或铲除这个对象，可以改变战争局面。因此，领导力斩首的对象被定义为“战略个人（StrategicIndividual）”。这里的战略个人是指“系统或环境的核心，与国家的核心利益或国家目标相关，在外交、信息、军事及经济上具有重要价值的单一人物。”

领导力斩首一般是以对战略个人的物理攻击为前提进行的。美军称其为“高价值目标作战（HighValue Target operations）”，在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（JSOC）的指挥下实施。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在白宫的控制下，遂行达成战争政治目标所必需的针对重要目标的任务。

领导力斩首的代表性事例有：1998年，美国入侵巴拿马，抓捕诺列加。在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中，北约军队以米洛舍维奇的支持者为目标发起攻击，并对米洛舍维奇的政治基础实施“亲信攻击”（crony attack），最终导致米洛舍维奇的政权崩溃。2003年，美国攻打伊拉克时，美军成功实施对萨达姆·侯赛因家人的抓捕行动。萨达姆·侯赛因的儿子乌代和库赛被击毙，萨达姆·侯赛因本人被捕后，经审判被处决。虽说国际恐怖组织——基地组织不是国家组织，但是对基地组织首领本·拉登的斩首作战，也可以看作是领导力斩首的事例。

在美国-菲律宾战争（1899年~1902年）中，美军成功抓捕菲律宾的独立革命领袖埃米利奥·阿吉纳尔多（Emilio Aguinaldo）。在威逼利诱之下，埃米利奥·阿吉纳尔多向美国投降。可以讲，埃米利奥·阿吉纳尔多的投降，严重挫败了菲律宾的独立意志。其实，领导力斩首的失败事例更多。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，盟军直指希特勒和纳粹政权首脑部，对柏林地区进行了数次狂轰乱炸。但是，因技术问题，均未获得成功。在1986年的美国对利比亚的空袭行动中、在1991年的“沙漠风暴行动”（ODS）中、在2003年的“伊拉克自由行动”（OIF）中，虽说分别瞄准了独裁政权的核心——卡扎菲和萨达姆·侯赛因，但是并没有取得显著成果。

B.军事斩首

军事斩首是指通过打击敌人的军事重心，消除或瘫痪军队指挥控制能力的作战。就军事斩首而言，单纯地除掉一名军队司令官并没有意义。相对于攻击特定的人物，使指挥部本身的职能陷于瘫痪才更为有效。因此，可以认为，博伊德和沃登提出的战略瘫痪是军事斩首。

军事斩首以多种样式实施。其中，最具代表性的形式是对敌军事指挥控制设施的打击作战。遂行打击任务的主体多种多样，主要包括空中战力、导弹战力、正规地面部队等。另外，为了混淆敌方指挥部的视听而遂行的欺骗攻击作战，也可以看作是军事斩首。欺骗攻击作战的执行主体，由被赋予任务的特殊任务部队来担任。

军事斩首的代表性事例有：1943年，美军猎杀日本海军司令山本五十六；1989年，美国军事介入巴拿马；在1991年和2003年的海湾战争中，美军实施精确打击，摧毁军事指挥本部等。特别是，情报监视侦察手段的快速发展，摸清掌握敌指挥控制中心设施变得相对更为容易。随着可以攻击指挥控制中心设施的武器系统越发精密，军事斩首成为现代战争中的典型作战样式。基于效果作战（EBO）等理论的发展与应用，使得军事斩首成为战争的核心作战样式。

C.政治斩首

政治斩首是指三位一体之一的国民不是支持政府和军队，而是对抗政府和军队，从而使战争变得不可能。可以认为，政治斩首的攻击对象是对方国家政治上的脆弱性。从这一角度来看，政治斩首的性质不同于领导力斩首和军事斩首。领导力斩首和军事斩首仅仅依靠攻击者的军事能力就能够实现，政治斩首则需灵活运用当地居民对政府和体制的不满。

需要强调的是，政治斩首不能单纯依靠军事力量。政治斩首必须了解并灵活运用敌国的政治脆弱点，这并不是军队的作战领域，而是国家情报机构的活动领域。因此，只有情报机构在敌国打下基础之后，才能从事作战。即，军队接管情报机构拉拢策反的反体制集团，组建军事组织，在敌国后方形成新的战线，然后再遂行作战任务。一言以蔽之，就是军队在敌国内部组建游击队，并根据军事目标灵活运用游击队，这种作战形态被称为非正规战作战（Unconventional Warfare）。非正规战作战需要能够深入敌后组建军事力量的专门的特种部队，美陆军特种作战部队绿色贝雷帽最具代表性。

政治斩首的事例有很多。为了最大限度地离间国民和政府的关系，会灵活运用多种宣传鼓动手段，积极提供军事援助。政治斩首的代表性事例有：苏联在一些非洲国家进行颠覆行动；美国支援南美国家的军事政变；“9·11” 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，美国入侵阿富汗，推翻塔利班政权，成立了由哈米德·卡尔扎伊领导的亲美政权。2011年，为了让利比亚国民自行清除卡扎菲，北约对利比亚发起猛烈空袭。2014年，俄罗斯在当地居民的支持下，巧取克里米亚，支持顿巴斯地区叛军的战斗，遂行混合战争。可以说，这种混合战争也是政治斩首的一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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